.告別婆娑

人間異語：男人女性化 到底哪裡有錯


2011年 06月14日

Q：求學過程裡，你因女性化特質，碰過什麼不合理的事？
A：我國中被欺負的最慘，很多淘氣的男生把我當成女人來「欺負」，不是「照顧」。他們上課直接用橡皮筋彈我，我有尖叫的特質，一受驚就尖叫，接著同學就大笑。還有每學期老師分配掃地區域，男同學跟我說，掃地是女生的工作，我動作像女生，叫我要負責掃他的區域，就這樣，我每天得提早半小時去學校掃完他的份，再掃自己的。

不只這樣，以前爸在賣菜，媽有氣喘，我是長子會幫忙家務，所以學校每年都把孝悌獎頒給我，男同學看我拿獎就不爽，邊打我耳光，邊說校長沒眼睛，才把獎頒給我這娘娘腔。他們還會聯合同學不讓我上廁所，說男廁不是給我用的，叫我到隔壁的女廁；不然就是圍在我周圍，笑我沒小雞雞。
73年，我念大四時，同學跟我講，我去當兵要小心？我問他，為什麼？他說，像我這樣，很容易被當成女人使用！我聽了嚇死了，趕快去考預官。入伍後，我管不動阿兵哥，反而常常被整。
在美求學獲得肯定
Q：這些帶給你什麼感受？

A：我很難過，會自責是不是上輩子造什麼孽，才會這樣。爸媽想用外力改變我，帶我去看好幾次乩童，有個乩童說我聲音細膩，是被女鬼附身，要把女鬼打出體外，打到我瘀青還是沒用。
30 歲以前，我很自卑，媽常說我像童養媳，我是到美國念書才被改變的。我剛到美國研究所上課時，也都不講話，有次有位同學跟我講，在這裡上課，要多發表意見，我聽完反問他「what can I do？」他竟說，Tony你聲音好好聽，像小鳥在唱歌。我的聲音在台灣是大家的笑柄，很多人聽到我聲音就頭暈噁心，在美國卻獲得正向回應。
Q：你因此接受自己？

A：我不只接受自己，還想多幫助別人。回國我就組了溫柔漢協會，就算我還是被叫怪咖，但我不掩飾，也不偽裝，甚至後來上綜藝節目，那些節目效果，我都不在乎。有個住板橋的媽媽就曾打電話到補習班找我，她說，她兒子也有女性化特質，但她先生完全不能接受，常打壓小孩信心，說這種孩子念書也沒用，將來沒成就，直到她跟她老公在電視上看到我，她就對她老公說：「你看Tony陳比我們兒子還嚴重，人家開補習班，我們也不要放棄孩子。」
Q：《性平法》已通過，你怎麼看待過往的事？

A：我一出生，就好像應該要給人家罵、給人家欺負，但我唯一優點，就是我不會恨任何人，頂多我討厭誰，就離他遠一點。像上周佛光山建醮，邀我去表演，我說我不會唱歌，主持人說沒關係，唱首淨化人心的歌曲就好，我一開口就唱「路邊的野花不要採」，搭配肢體動作，連和尚尼姑都笑了！
我想了想，社會上淚水太多，如果我這樣也能帶給人家歡笑，那總比帶給人家哀傷還來的有貢獻。

記者許家峻採訪整理